[转载]文革中王岐山的父亲为什么“不敢乱说乱动”?
其父经历坎坷: 迎解放、遭抄家我和王岐山从小在一个机关大院里长大,对他的父母情况以及他的早年生活,略知一二。
记得那是1956年,我父亲从上海奉调进京,第二年的秋天,我和姐姐、妹妹也随父母到了北京。王岐山和我同岁,我们同住一个机关大院。巧的是王岐山也是上有姐姐、下有妹妹。更巧的是,我们两人的姐姐、妹妹又是同岁,因此两家的三个同岁孩子,便常常“捉对儿”在一起玩。
我父亲是知识分子党员干部,可惜调到北京不久就领到一顶“支持右派向党进攻”帽子,1958年报经中央监察委员会批准,留党察看二年,行政职务也一并全都撤销。王岐山的父亲,当年并未给我留下很深印象,他老人家性格内向,似乎不大喜欢多说话,倒是他母亲给我留下很深印象,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王岐山的父亲也是经历坎坷。
王岐山的父亲,当年是建设部直属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1929年,他从南开预科考入清华大学,专攻土木工程建筑。早年的清华每届新生也就录取一百多人,王的父亲1933年从清华毕业,在那个年代,绝对算是“稀缺人材”了。我后来听王岐山说,他父亲清华毕业去了青岛,工作没几年,抗战便爆发了,他父亲不愿给日本人干,青岛自然是待不下去的。没办法,只好去了王岐山母亲的老家——山东平度,在山区做教员。
当时的山东,遍地抗日烽火,不过,共产党在山东有抗日根据地,国民党在山东也有抗日游击区,平度,刚好是国民党的游击区。命运使然,平度的国民党看到王岐山父亲很有些抗日情绪,就给这位清华毕业的山区教员封了个“上尉”。及至抗战胜利,青岛成了国民党的五大“特辖市”之一,城市建设迅即提上议事日程,王岐山父亲当然返回青岛,重操旧业:做城市规划,搞土木建设。
1949年,国民党给王岐山的父亲买了船票,劝其从青岛“撤退”台湾,可王岐山父亲认为:有能耐,有技术,共产党来了也要搞建设,何必跟着腐朽的国民党瞎跑呢?于是,王父和当年中国的大多数知识精英一样,留下来去迎接新中国的建立了。可没想到,1950年代初运动一来,就有人把王家给查抄了。运动后期,党组织一查,王岐山父亲的那个军衔徒有虚名,因此,到了1956年,建设部还是指名道姓,坚持要把这位高级工程师调入北京的城市建设部(后改为建工部)的直属设计院。 “文革”结束,王岐山曾和父亲聊天,说起建国之初的那段抄家往事,王父说,“也亏了那次抄家,受了惊吓,从此不敢乱说乱动”。多年后,王岐山对我说,他父亲的不爱说话,大约就是那次抄家留下的“病根”,不过,“文革”之前的反右派、反右倾斗争,他父亲却因为“说话少”而躲了过去。直到“文革”爆发,一度挂名做过国民党上尉的这桩陈年往事,却又被无法无天的造反派再次“揪”了出来。
还好,“文革”来临,知识分子都倒霉,王岐山父亲那时除了挨批斗,就是打扫单位的厕所。而我的父亲似乎更倒霉,1968年,我父亲不幸死在了“文革”的批斗会上……我至今清晰记得,1980年代初我调回北京,去父亲的原工作单位(建设部)申请落实政策,要求把“文革”期间没收我家的住房退回来,在建设部的办公室里,我恰好遇到王岐山搀扶着王老先生也去谈政策落实事项,他搀扶着父亲,很小心的样子。看得出来,王岐山和我一样,也是孝子。 我父亲在批斗会上惨死后,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王岐山的母亲——机关大院的居委会主任——崔大妈。我父亲是1968年夏天被斗死的,到1979年才彻底平反,整个文革期间,崔主任不仅从来没有歧视过我母亲和我们家,还常常悄悄跑到我家,拉着我母亲的手,坐在床边,好言宽慰。那时候,我死去的父亲头上,至少有三顶大帽子“叛徒、特务、走资派”。拿出任何一顶,都够吓人的。那时候,愿意到我家来坐坐的老邻居,真不多。
王岐山母亲是1915年底生人,我母亲是1916年初生人,“文革”的高压气氛下,远亲不如近邻,也因此,“文革”后我母亲搬离那个大院的时候还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去和热心而善良的崔主任打个招呼,文革之后,家属大院的崔主任早就退休了,但王岐山仍然常常回大院探视母亲,也不忘给母亲过生日。
少年往事 :“恶毒攻击雷锋”
王岐山是1956年从青岛转学到北京的,比我早了一年。
我刚刚转学到北京的时候,是上海口音,王岐山则是青岛口音。对于读小学的那些往事,我基本都忘却了,王岐山倒是好记性,他不仅记得我是上海口音,而且回忆说,刚刚转学到北京的时候,班上还有一位山东籍的同学叫盖学良,也有山东口音,因为班上有人笑话他俩,结果他们俩还结伴和那些嘲笑他们的男同学打了一架。多年之后,王岐山还笑着对我说:“小学同学中,我最忘不了的就是盖学良了,他可是我的山东老乡呢!”
小时候,我和王岐山关系不错,中学时代我们不在同一所中学,没有很多来往,但“文革”闲得无聊的时候,我们还是常常在一起打篮球。既在机关大院里打球,也会跑到月坛体育场去打球。这不,多年之后他做了副总理去美国访问,奥巴马总统通过中国驻美使馆打听到这一“背景”,于是当着中外记者的面,隔着老远给王岐山扔去一篮球,60岁的王岐山不仅稳稳接住了球,还把篮球顶在手指尖上转了几圈,小小地秀了一把。
文革下乡插队之前,我曾隐约听说,王岐山在北京三十五中(北京西城区的重点中学)读书期间,曾犯过“小错误”,受过“小批判”,多年之后,我向他求证:文革中,你究竟犯的是什么“小错误”。王岐山笑着说:“啊哟,那可不是小错误、小批判,是全校的大批斗呢!”
听他解释,我才知道了原委:“文革”之前,高中年级的优秀学生,常常会奉命担任初中对应班级的“辅导员”,王岐山读高一的时候就担任了初一年级对应班级的辅导员。偏偏那个班上有个同学颇傲气,一次开会,他坚持说自己的世界观百分之百没问题,作为辅导员的王岐山于是找他谈话,希望他能谦虚点。
王岐山说,“那时候,高中政治课上正好在讲艾思奇的哲学观点,课余时间,我又比较喜欢看书,就把艾思奇写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原著找来看了,我赞成艾思奇的观点,从哲学高度看,说一件事、一个人,百分之百好,那就太绝对。于是我在和这个同学谈话时,讲到这么一个观点:如果雷锋还活着,他也不能说自己的世界观是百分之百正确的。第一,从哲学的高度看,‘活到老,学到老’才是正确的;第二,一个人如果这样说自己百分百正确,那未免太过骄傲……。”
那位初一年级的同学当时表示同意王岐山“大哥哥”的这番话,但后来,他把王岐山的这些“大实话”——特别是用雷锋作比喻的说法——给传了出去,同学们传来传去,传得多了,就走了样。等到“文革”来临,就有人把王岐山的这些话给“捅”了出来,这可不得了啦,全校大会上,同学们批判了“恶毒攻击雷锋”的王岐山。
下乡插队之前,解放军奉命进驻学校搞军训,王岐山支持恢复学校秩序,军代表当时就给王岐山平了反。这时候,那些曾经批判过王岐山的同学有点担心,王岐山对他们说,运动来了,谁都可能说错话,办错事……相逢一笑,完事。
王岐山后来对我说,“很可惜,插队之前,他们把批斗我的照片、录音找来,我让他们都给销毁了。要是留到现在,其实倒是挺有点纪念意义呢……现在三十五中校庆时,我和这些同学见面,大家都是很融洽的,谈到往事,都是哈哈大笑”。
下乡插队,王岐山去了陕西,我去了内蒙古,那之后,我们多年没有联系。(作者方进玉:原新华社主任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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