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衰落大势已定
上周末,在有着“世界之晨”美誉的印尼巴厘岛,世界贸易组织(WTO)多哈回合谈判迎来曙光,取得“突破性”进展,达成了该组织1995年成立以来的第一份全球贸易协定。不过,这份所谓的“突破性”协议并不足以逆转WTO影响力衰落的命运。事实上,这份协议反而暴露出WTO的问题:在160个成员国不论大小都有“一票否决权”的谈判桌上,要最终达成一份雄心勃勃的全面协议实在太难。
的确,没有人希望看到WTO的衰落。因为按照理想图景,我们希望看到一个统一的全球贸易体系,而不是彼此割裂的区域贸易协定。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贾格迪什·巴格沃蒂曾将目前林林总总的自贸协定比喻成一盘“意大利面”。他认为,这些复杂混乱的贸易规则很可能不是创造贸易机会,而是毁掉贸易机会。
目前全球共有三百多个生效的自贸谈判。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像苹果手机这样深度嵌入国际产业链的产品,其生产、组装和销售可能在几十甚至上百个国家发生,这意味着这一产品的生产和销售过程可能被数个甚至数十个自贸协定所管辖,由此造成的合规流程将复杂,成本将高昂。
因此,在理想状态下,我们希望WTO可以构筑一个统一的全球贸易协定,而不再需要各国去构筑“叠床架屋”式的繁复的双边和区域贸易协定。不过,这样的理想状态在现实中被证明是难以实现的。
本次达成的“巴厘一揽子协定”的确是一个“历史性”突破,这是WTO成立18年来首次达成的贸易协定,也是多哈回合谈了12年来的第一份成果清单。不过,就事论事来说,突破本身实在很有限。
多哈回合一共有八大议题,包括农业、非农产品市场准入、服务贸易、规则谈判、争端解决、知识产权、贸易与发展以及贸易与环境。而这次的巴厘协定仅仅涉及了农业、发展和贸易便利化议题,而且即便在这三大议题里面也遗留了很多仍待解决的问题。例如谈判中的一大难点——印度的粮食补贴问题——就只是被暂时封存而非彻底解决。由此可见,巴厘协定仅仅是锁定了多哈回合“低垂的果实”,硬骨头还在后面。
虽然有分析估算认为,这份协议的潜在价值接近1万亿美元,但这是按照理想情况作出的估算,实际上这份协议带来的好处不会立竿见影地显现。例如,巴厘协定在增加贸易便利化方面设定了目标,但和调整关税税率这种较易操作的改变相比,增加清关速度和便利需所有成员国对相关机构和流程做出改革,每个国家的推进速度将会受到国内政治和其他因素的影响。而且,对增加贸易便利的评估也存在主观不确定性。
面对巴厘协定这样一份初步的、锁定“早期收获”的协议,谈判各方依然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并认为这令WTO躲过了“被边缘化”的命运。这样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危险信号:12年的谈判只拿下了“低垂的果实”,那还得花多少年才能真正完成多哈回合的全部谈判议题呢?
这样的疑虑或许就是分析人士普遍不看好多哈回合前景的原因之一。和WTO相比,另两大贸易谈判明显吸引了更多目光,也被寄予了更高期望。其一是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其二是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定(TTIP)。
随着日本加入TPP谈判,这一由美国主导的高规格自由贸易协定成员国已增加十个,并且临近年末韩国也表示有意参加。虽然日美在农业问题上仍有“硬骨头”要啃,但双方对达成这一协议均是志在必得,很可能将在未来数月内完成谈判。
而TTIP的谈判难度相对较大,欧美约占世界国内生产总值的一半,世界贸易额的1/3,相互投资达3.7万亿美元。这个协定如果达成,将成为史上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虽然谈判难度较大,但美欧毕竟是战略盟友,又具有相似的经济发展水平和政治体制,因此达成谈判的希望仍然远远大过成员国经济发展水平差异巨大的WTO。
因此,虽然人们不愿意放弃多边贸易体制,但现实是跨太平洋和大西洋的两大自贸谈判成功概率远远超过多哈回合。因此,对中国来说,态度的转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中国商务部部长高虎城在WTO巴厘岛会议上致辞时就首次释放了思路转变信号,他表示中国“对于其他多边、诸边谈判,也持开放态度”。
不过,中国在贸易谈判上的出路何在,目前依然不明朗。此前中国对TPP持怀疑和警惕态度,如今虽然转变态度想参加,但显然为时已晚。而中日韩自贸谈判以及和东盟的自贸谈判目前都受到中日关系紧张的冲击。
中国是WTO体系的巨大受益者,未来在WTO日渐没落的情况下,如何寻找新的贸易增长点是当下的迫切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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