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对经济有益吗？---- 《大泡沫》读后感

勇儿马甲

泡沫对经济有益吗？一般人肯定会认为无益，至少坏处多于益处。所以只要商品价格高一些，就会有人站出来提醒大家小心“泡沫”。巴菲特说过一句名言：“只有退潮了，才知道谁在裸泳。”在经济和金融中，“泡沫”简直成了一个贬义词。

　　但是，美国《纽约时报》经济评论栏目撰稿人、《商业周刊》前高级编辑丹尼尔·格罗斯（Daniel Gross）却认为：泡沫对经济有好处！为此他专门写了本书：Why Bubbles Are Great For The Economy（2007年8月出版，中文版译名为《大泡沫：为什么金融、房地产、互联网、能源泡沫对经济有益》，中信出版社2008年版），来宣传他的思想。

　　泡沫居然对经济有好处？格罗斯的理由是什么？

　　格罗斯认为：从短期来看，泡沫当然会让高位投资者和投机者损失惨重，而且泡沫破裂之后会导致经济危机，提高社会失业率，当然是有害的。但是如果我们的眼光更加长远，就会发现泡沫往往会留下以前从未有过的、大片先进的商业基础设施，它们为下一波经济复兴、为人类社会在一个更高层面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如果没有商业泡沫，人类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几年到十几年不等）建设范围如此巨大、如此先进的基础设施，人类的进步速度也会慢得多。

　　因此和一般人不同，丹尼尔·格罗斯强调的是泡沫的建设性。当然，作者并不认为所有的泡沫都有好处。纯粹的投机所导致的泡沫（如17世纪荷兰的郁金香泡沫、英国1720年的南海泡沫）显然没有任何好处，只能导致财富在不同的人手中简单转移，导致大量的人破产，导致一地鸡毛。但是如果资本市场能把大量的金融资源引入实体经济，从而留下前所未有的大量崭新的基础设施，那么泡沫之利，就远远大于弊！为了证明这种泡沫的好处，作者举了七个例子，其中包括了19世纪美国的电报投资泡沫、铁路投资泡沫，以及20世纪末的互联网泡沫。

　　例如，1820年之后，物理学家在电磁学领域做出了重大发现，一些人开始试着用电线传输信号。在1830年代，电报技术已经越来越成熟，莫尔斯设计了记录电信号的莫尔斯电码，大大推进了电报技术的发展。电报可以让相隔几十公里的人互相迅速地传递信息，可以想像当时的人看到这种技术是多么震惊！当时就有很多人认为，电报是人类技术的一次超级飞跃，也有巨大的商业潜力。因此从1846年到1852年，先驱者和冒险家们纷纷投资于电缆的铺设，而且相互竞争的公司重复建设了很多设施。基础设施严重过剩导致各个电报公司纷纷降价，亏损惨重，最终很多公司都破产倒闭。然而在泡沫破裂后，电报把世界联系得更加紧密，企业的地理经营范围也前所未有地扩大了，密布的电报网络还为企业家们创建新式企业提供了一个平台。从此美国开始出现巨型公司，公司的规模都比欧洲同类公司大得多。

　　电报泡沫和刚刚过去的1990年代的互联网泡沫是不是很像？所以人类的历史会在很大程度上重复。了解历史，有助于我们了解未来。

　　格罗斯的眼光极具穿透力，因为他能抓住等各场泡沫形成、壮大、然后发展到高潮的关键事件，并且旁征博引，让我们生动地看到当时人的想法。因此虽然《大泡沫》并不厚，但我们可以清楚地了解各场泡沫的成因和发展、破灭过程，对我们预见在未来可能遇到的泡沫很有帮助。

　　作者本人在这方面就极具功力。他不仅写了过去的泡沫，而且书中最后两个例子正是当时正在发生的泡沫：一个是美国房地产泡沫（当时正在破裂），另一个是以及遍及全球的新能源泡沫（当时正在发酵）。现在，美国房地产泡沫已经彻底破裂，并导致2008年爆发、至今还未结束的金融危机；而新能源泡沫也在2011年之后破裂，多晶硅价格比最高点跌了90%多。我国的无锡尚德公司（全球最大的光伏企业）、江西赛维公司（亚洲最大的太阳能多晶硅片生产企业）都陷入了严重困境（注：本文是几个月前写的，现在尚德已经破产）。新能源汽车由于没有取得实质性进步，也已经明显退烧。

　　当然作者并不是神仙。虽然他在2006、07年写书时，已经看到了新能源正在形成泡沫，但他认为泡沫“还没有完全形成”（P162）。而且2008年之后，奥巴马政府为了摆脱经济危机，开始大力发展新能源产业。可是人类的生产力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如此高的水平，导致蜂拥而上的结果居然是泡沫如此快地形成和破裂，恐怕是我们绝大多数人都难以想到的吧。

　　虽然格罗斯是站在整个社会的高度思考泡沫的，但他没有忘记看书的是人。社会会从泡沫中得到好处，但每个人肯定都会担心受到泡沫的伤害。因此在书的最后，作者提出了一些建议，帮助我们预见泡沫、利用泡沫、以及防范泡沫的伤害。我认为，只有在包含了这些内容之后，这本书才更有价值。

　　经过思考，作者提出了以下6条原则：

　　1、要关注原材料的价格走势。如果原材料价格经过一段相当长的平稳期之后开始上升，说明泡沫可能正在形成。因为在泡沫壮大的过程中，基础建设会极大地提高对原材料的需求。所以在泡沫中，原材料供应商会大获其利。

　　2、要避免在泡沫上升期进行公司合并，因为此时的价格往往很高。

　　3、负债要合理。和资产相比，如果负债过多，泡沫破裂时肯定最惨。所以无论公司还是个人，都要足够稳健。

　　4、如果要兼并别的公司，要在泡沫破裂之后。

　　5、成立或投资一个“贪吃”的公司，也就是“大量利用泡沫中建成的基础设施”赚钱的公司。例如2001年互联网泡沫破裂后，留下了大量的基础设施，而Google利用了广泛利用了这些设施，成为网络泡沫后的成功企业。

　　6、泡沫之后，新的商业模式和新式企业会大行其道。例如，人们最初建设铁路是为了把煤炭运出去，但铁路泡沫破裂后运费大为降低，铁路广泛用于运输人和各种货物，为旅行社和各种运输公司提供了发展机会。互联网泡沫破裂后，电子商务一直在飞速发展，直到今天还没有减速迹象。

　　看到这里，我觉得作者真是用心良苦，而且似乎有点自相矛盾：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预见并防范泡沫的伤害，泡沫又怎么会形成呢？也许，由于绝大多数人都并非很理性，所以人类社会必然会每隔一段时间形成一个泡沫；而读这本书的人、认真观察和思考泡沫形成的原因和过程的人，毕竟是少数。所以这少数人可以更好地预见泡沫，利用泡沫的价值，防范泡沫的害处？也许吧，呵呵。邓元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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