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仲春时分,正是竹笋应市的美好时机。随着周边产笋区竹笋的源源运抵,笋价节节走低,近日只在两元一斤以上徘徊。
全家酷爱吃笋,夫人变着法子将各式的笋菜端上餐桌。腌笃鲜,是咸肉、鲜肉加笋块的一道大汤;油焖春笋,是拍碎的笋块作出的时鲜素菜;肉烧笋,是鲜肉与切块的春笋烹制成的大菜;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很受大家欢迎。
春笋,是厨师历来都很看重的蔬菜品类,其不仅自己有鲜味,而且在配菜时能主能辅而用途广泛。其能切片、切丝、切丁,与各类的荤素搭配,既有味美的特质,又有色泽的鲜艳,还蕴含着文人“不可居无竹”的那般联想的雅致。
这十年间,随着大棚蔬菜的兴起和推开,春笋也羞羞答答地步入了“反季节”的行列。如今,每年的元旦一过,菜场里便有了其倩影,自然价格不菲。如今年的冬天,杭州始终以阴冷为主基调,光照不足,导致了大棚内气温不甚理想;那些个准备春节应市的春笋,也就毫无羞涩地姗姗来迟,价格直上五十元一斤;杭州的各大菜馆,只好望洋兴叹,拒点油焖春笋这道菜,直言不讳地告知顾客实在吃不消,一百元的价格才能做出来呢。
大棚的春笋,我家也吃的,但相对较少,倒是不仅仅因为贵,而是其农药含量忒高之故,这也是“反季节”蔬菜和水果的通病了。为了防止泥土中的虫类吃笋,这大棚笋的土壤中,是一次施足农药的,化肥就更别说喽。因此,这以人造的气温“孵”出来的笋,杭州话还是蛮精准形象的,其口感在嫩脆和鲜美上,自然是比不过自然的露天生长的竹笋的。
杭州的竹笋,历来在“长三角”很有名气的,素以价廉物美而著称。记得小时候,每至此际,家父便会安排好,让母亲带着我们以私用免票去上海,探望外婆和舅舅他们,以新的“杭州竹篮”装上至少一篮子的竹笋。因为经常去,我和里弄里的小伙伴们都很熟的,听到我以笋壳对折做成的哨子吹出的声音,便知道我来了。那个年代,上海菜场的竹笋很少,偶有供应也不甚新鲜,主要是吃毛笋的。
工作后来到武康,宣杭线沿线的浙江境内,几乎全是产笋区,其中安吉还是闻名全国的“竹乡”。如武康隔壁的小站上柏镇,所出的“黄泥笋”就很有名气。初见,其貌不扬,卖相不佳,因为还远未杭州近郊出产的竹笋粗壮;初尝,一见钟情,鲜香嫩脆,其口感上却无半点涩味,比杭州笋好得多。从此后,每逢笋季是整篮整篮地往家带,父母家的、岳父母家的,都大包大揽在身。
每年的清明时节,竹园都要翻地的,既可使出笋便利,又能使挖笋容易。此际,便会有一些因长得较早但还很小的嫩笋被挖出来,其货真价实地堪称时鲜货。记得有一次碰到了,大约有三四斤,老伯要价三角钱一斤;一看价格适宜,生怕被围上来的他人抢先,便不还价就全要了。整个的段机关闻之,是既羡慕又讥讽,道是武康的菜价都是被如此抬高的。
为了让春笋能早上市、卖好价,笋农们便挖空心思地改进地温。先是以砻糠和草木灰加覆表土,后是再采用薄膜笼罩地表,最后就是干脆来个蔬菜大棚了。目的倒是实现了,只是这笋的味道,却是节节走低;以致到了自然产笋的时节,杭州的近郊已然无笋可挖,全凭外地笋来混充市面了,吃客们无不感慨良多啊。
好在本人的菜园子也种了食用竹的,既有早熟的雷笋,也有晚熟的白壳笋,能在半个多月内,兴致盎然地慢慢品味。如今哪,这自然长成的露天笋,可是越来越稀罕喽。大荒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