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至少,毛泽东与佛教之间的渊源,会消除人们对于佛教的一些愚见吧!
《毛泽东与佛教》是到目前为止出版的唯一一本专讲毛泽东与佛教关系的著作,1996年、2002年和2009年分别由中国书籍出版社及中共党史出版社初版、再版、三版。作者王兴国,中国实学史学会理事、船山学社社长。
书中既介绍和分析了少年毛泽东信仰佛教的情况和原因,青年毛泽东游览佛教寺庙和对佛教哲学的钻研,以及所受之影响。同时,介绍和分析了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以后的毛泽东对待佛教的态度,其中包括:他对佛教在中国文化史上地位的评价,对宗教本质的认识及政策,与佛教界人士的交往,对佛教故事和成语典故的运用,以及在革命生涯中与佛教寺庙的联系等等。书中通过大量生动、具体的资料说明,毛泽东在青少年时代信仰佛教,既与其家庭,特别是母亲的影响分不开,又与韶山毛氏家族信佛的传统分不开。同时,与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思想界佛学研究思潮的影响,也是密不可分的。
佛教在中国一千多年的传播过程中,不仅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之中,而且影响了精神文化领域。因此,不研究佛教和佛学,就不可能真正懂得、当然无法继承和弘扬中国的传统文化。
“少时曾信佛,稍长究其理。”少年毛泽东对佛教的信仰十分真诚,他不仅和母亲一样,对父亲不信佛感到伤心,而且曾经和母亲讨论如何改变父亲不信佛的态度。毛泽东刚刚进入青年时代,正值梁启超推崇佛教,为维新变法服务。梁启超倡导“应用佛学”,将佛教的一些基本理论,运用于现实的人生和政治斗争的实践。梁启超不仅将谭嗣同的《仁学》称为“应用佛学”,而且在自己《论佛教与群治之关系》一文里,全面表述对“应用佛学”的理解:佛教之信仰“乃智信而非迷信”、“乃兼善而非独善”、“乃入世而非厌世”、“乃无量而非有限”、“乃平等而非差别”、“乃自力而非他力”。梁启超那种摈弃宗教的迷信,充分利用宗教徒虔诚的信仰心,去建设国民新道德的思想,曾经深深地影响过青年毛泽东。
“一多可相容,三世是一时。”青年毛泽东曾经为《伦理学原理》一书写有1.5万字左右的批注,集中体现了其当时受佛学的思想影响。即“无我论”和精神不灭的思想,“三世一时”和“一多相容”的相对主义。
佛教主张世间一切都是因缘和合而生,认为不存在也不承认有什么独立自主、永恒不变的主宰者,即“我”。这就是佛教的“无我论”。毛泽东将之理解为“精神个人主义”,突出地说明,个体具有不可推卸的社会责任,要把同情他人、“为他人谋幸福”的“爱人之心”,作为自己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组成部分。关于这一点,毛泽东在批注中作过反复的论述。同时,尽管毛泽东提出了“精神不灭”和“物质不灭”两个并列的命题,但是,他当时更加重视的还是精神不灭,认为精神比物质更加具有能动性。
必须指出,毛泽东在批注中,一方面对佛教的“泯差别”的观点表示怀疑,另一方面又接受了其“一多相容”的思想,似乎是自相矛盾的。其实,这并不矛盾。佛教的“泯差别”是以承认“差别相”的存在为前提的,就是说,佛教是看到了矛盾的同一性和差别性两个方面的。毛泽东在批注中虽然突出地强调矛盾的斗争与对抗,就这一点而言,他与佛教突出强调矛盾的同一性不同。然而,由于他当时还主张“事实本无区别,惟概念有区别”,所以就不仅减低了他的矛盾思想的重要性,而且最终导致了主张“一多相容”的无差别境界。
“出入佛家学,决策览全局。”毛泽东十分重视佛教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地位。1953年,他在审定中国佛教协会章程时,在宗旨部分加上“发扬佛教的优良传统”,表明作为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的毛泽东,对佛教历史地位的基本评价。仅就其1958年、1963年和1964年有关佛教的谈话或批示,实质上是向我们揭示了从慧能到韩愈、柳宗元至宋代理学的兴起,这五六百年间中国哲学发展的基本脉络。
唐代中期,以慧能为实际创始人的禅宗的兴起,几乎取代了佛教其他各派的地位,成为最流行的一个教派。慧能认为“佛性”是人心本有的,人们在选择“成佛”道路时,要有坚定的主观信仰,相信自己的内心用力,不必向外寻找原因,就可以解脱苦难。这正是毛泽东所说的,慧能“突出了主观能动性,在中国哲学史上是一个大跃进。”毛泽东对禅宗,特别是慧能思想早有研究。在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后,特别是建国之后,毛泽东所注意研究的,更多的是禅宗的哲学思想,在多次讲话中,基本上都是谈禅宗和慧能。据身边工作人员回忆,毛泽东曾经多次索看《六祖坛经》,有时外出视察工作时也带着。
针对禅宗对传统儒家思想正宗地位的严重威胁,韩愈明确提出恢复和继承儒家“道统”地位,并且将儒家的“道统”与佛教的“法统”对立起来,旗帜鲜明地进行“辟佛”。他对传统文化主要强调的是继承,而缺乏自觉的创新意识,忽视甚至排斥对外来文化优秀内容的吸收。毛泽东所不满意韩愈者,亦正在于此。
韩愈 “辟佛”的失败,从反面告诉人们,对于佛教是不能简单地采取排斥和否定的态度,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而在这方面,柳宗元出入佛老的态度,却为人们正确对待“异端”思想,提供了新鲜经验。所以到了宋代的一些著名哲学家,他们接过并完成了韩愈提出而未完成的重建“道统”的任务,创立了宋代道学(理学),而创立的方法则是学习柳宗元的出入佛老。宋明理学的创立,为中国封建社会统治者提供了长达数百年的理论依据。这说明这个理论体系在当时还是很有生气的,而这种生气正是来源于对佛教这个外来哲学体系的吸收与改造。毛泽东在多次谈话中反复强调“出入佛、道”,这种开放态度是一以贯之的。
“广交佛界友,善用佛家典。”建国以后,毛泽东与佛教界人士的交往颇为频繁。这些交往,既包括少数民族中的宗教领袖人物,还包括中国佛教界的著名人物。毛泽东知识极为渊博,他不仅对中国本土文化典籍十分熟悉,而且读过许多佛教典籍,对与佛教有关的历史人物、故事、文学作品、戏剧广泛涉猎。因此,他在讲话或著述时,常常是信手拈来,或作为论述某一政治观点或哲学原理的例证,或使其谈话和文字增加文采。
“足迹众寺庙,革命为生涯。”毛泽东投身革命之后,与佛教寺庙仍然间或有所来往。这种往来,或是为了工作需要,去进行调查研究;或是在战斗行军途中,暂作栖身借宿之所;或是在工作闲暇之余,游览参观散心。
例如,毛泽东在延安整整生活和战斗了10年,而宝塔山的那座古塔,成为延安这个革命圣地的象征。古塔是八角形九层高44米的楼阁式建筑,一层辟有南北二门,门额上分别刻有“俯视红尘”和“高超碧落”字样,可见是一座佛塔。中共中央在延安时,曾经用它来报时、报警……
周恩来曾经深刻地指出,“毛泽东是在中国的土壤中生长出来的巨大人物,决不要把毛泽东看成一个偶然的、天生的、神秘的、无法学习的领袖。”至少,毛泽东与佛教之间的渊源,会消除人们对于佛教的一些愚见吧!清欢有味